《诗经》中的爱情·初见篇

　　《诗经》中的爱情·初见篇
　　丁启阵
　　纳兰容若词【木兰花】《拟古决绝词》有“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”的名句，表现的是曾经相爱的男女终于走到劳燕分飞那一天无比遗憾的心情。比起分飞时刻的无奈与伤感，当年初见时分的情景自然是格外地美好，美得人心里有滴血的疼痛。
　　分飞反衬相遇的快乐与美好，这仿佛是人间情爱悲喜剧的一条规律。
　　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《诗经》中，也有写男女初见情形的。写法上，既有单纯写初见的内心喜悦，也有分手时分对初见的回忆。
　　《邶风·简兮》单纯写初见时的内心喜悦。“简兮简，方将《万舞》。日之方中，在前上处。硕人俣俣，公庭《万舞》。有力如虎，执辔如组。左手执龠，右手秉翟。赫如渥赭，公言锡爵。山有榛，隰有苓。云谁之思？西方美人。彼美人兮，西方之人兮。”大意是，一位女子在周天子宗庙里观看《万舞》表演时，芳心暗许，喜欢上了那个高大魁梧、威武如虎的男性舞者。显然，在这位女子眼里，舞者乃是力量与美的化身。
　　《简兮》没有写到她跟这位舞者的结婚，因此，只给我们留下一个美丽的初见场景。
　　写初见之后而有理想结果的，有《周南·关雎》。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……”。因为，后来是“琴瑟友之”“钟鼓乐之”，即结成婚姻，而不是文艺作品中常见的始乱终弃。
　　由遗弃之后回想初见的，有《卫风·氓》。仅举其中一二两章为例，“氓之蚩蚩，抱布贸丝。匪来贸丝，来即我谋。送子涉淇，至于顿丘。匪我愆期，子无良媒。将子无怒，秋以为期。”“乘彼垝垣，以望复关。不见复关，泣涕涟涟。既见复关，载笑载言。尔卜尔筮，体无咎言。以尔车来，以我贿迁”。当初假装抱着布匹来换她的丝的男子，相貌如何，诗中没有交代。但是，他“笑嘻嘻”的样子，显然是拨动了女子心弦的。不然，她后来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对他的思念。
　　“不见复关，泣涕涟涟。既见复关，载笑载言”。没有善终的爱情，当初曾经是相当美好的。
　　《诗经》写男女初见之情的艺术，日后得到了发扬光大，涌现了不少佳作。
　　韦庄词【思帝乡】，“春日游，杏花吹满头。陌上谁家少年，足风流。妾拟将身嫁与，一生休。纵被无情弃，不能羞”。词中的少女，飞蛾扑火式地勇敢追求爱情，有一种别样的妩媚可人。但是，这勇敢很可能只是心理活动，并未真的付诸行动。倘若她真的付诸行动，而运气又不够好，所嫁非淑，或者家长不能相容，那么，初见时的风流少年，将是她日后人生的劫难。
　　白居易诗《井底引银瓶》，讲述的便是这样的故事。“妾弄青梅凭短墙，君骑白马傍垂杨。墙头马上遥相顾，一见知君即断肠。知君断肠共君语，君指南山松柏树。感君松柏化为心，闇合双鬟逐君去。”男女相遇，一见钟情，两厢情愿。一番海誓山盟之后，结为婚姻。美好、顺利得就像梦境。但是，好景不长，“到君家舍五六年，君家大人频有言。聘则为妻奔是妾，不堪主祀奉蘋蘩。”自由恋爱终究得不到礼制的承认与支持，最终只落得一个净身出户的下场。
　　苏轼的【蝶恋花】，“墙里秋千墙外道，墙外行人，墙里佳人笑。笑渐不闻声渐悄，多情却被无情恼”。墙里墙外，一男一女，只是“擦声而过”，连初见也还说不上。入情未深，自然，烦恼也不会持久。
　　2012-3-15